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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公子的屠龙副本下

行啊,这是你说的,自求多福吧恺撒少爷。

后面有文字版


  

  

  

  贵公子的屠龙副本下

失忆恢复期少爷and人格分裂秘书  

部分他俩的设定在合集里

奥丁=太子,奥丁把诺诺从东京拐到阿瓦隆,太子发了一些剧本让卡塞尔学院走剧情,只有走完所有剧本,最后关卡诸神黄昏才对外开放。恺撒拿到的剧本是《尼伯龙根的指环》指环即龙骨,加图索少爷终于迎来了屠龙第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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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空与风之王

尼伯龙根里压强在变化,无尽的风从一线天灌下来,像数万吨铜水倾倒下来,那只吟唱着灭世言灵要逃出升天的龙王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捕获,在空中挣扎,它的膜翼被利刃撕得如破碎的窗帘,诡异的歌声戛然而止,恺撒感到吸血镰突然失效了,不仅是歌声,龙王战鼓般的心跳声也捕捉不到,静得可怕。风王垂天的龙尾不断地扭曲游曳,似在表演默剧。某个言灵在空中释放,阻隔了龙王的声音,也干扰了空中飞舞的风妖。

恺撒看得出神,他并不想欣赏风龙之舞,而是某个领域在向地面逼近,他被挤在领域的边界很难动弹。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高呼他的名字,他恢复过来,难以掩饰心里的狂喜,他吸了口气,抽出匣子里最后的一柄刀,那柄名为“暴怒”的斩马刀在最后关头承认了他的血统。刀柄的倒钩刺到他的手心里吸取他的血液,恺撒感到了刀的脉搏,仿佛它是手臂的延伸。

他关闭了言灵,使用风妖对付那个龙王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像一群小杂鱼在攻击鲸鱼。恺撒跳上一根倾斜的铜柱,向龙王的方向奔去,在铜柱的尽头猛跃。“暴怒”破除了龙王具有电流的结界,穿进龙尾里,他顺势攀爬到龙的鳍状鳞片上,从龙尾沿着脊骨一路切去。新生的龙鳞已经全部硬化,子弹都无法击穿,但恺撒持着炼金武器宛如给一条鱼削去鳞片开膛破腹,斩断龙王的神经系统——这是昂热校长在人工岛给他上的宝贵一课。

兽困则噬,天空的至尊发出沉雄的咆哮,令他犹如颅内炸开一枚子弹般痛。即使他的耳朵在流血,听力在衰退。体型如同飞来峰的龙类在空中夭矫,这违背自然规律的生物发出厉鬼般的声音,就像冥渊里泰坦在诸神的鞭笞下痛苦地嘶吼。它的颈完全转到了身后,铜色的牙齿朝着蝼蚁般的人类袭来,连人带刀,恺撒被重重抛出,犹如转动的雨伞滑出一滴雨水。

但风托住了他。不然从六十多米的地方摔下来,他恐怕要当场身亡。还差一点,对付这种飞在天上的龙,应该开着战斗机来的。

  “有办法把它弄下来么?”恺撒莫名有点想念象龟,浅浅回忆了一会那家伙手持双刀切尸守的模样,王权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两只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帕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念起梵文般的证言,朝着天看,像是膜拜佛像的行僧。

龙王的躯体像被拽住一样停滞在空中,它似乎感到被什么东西凝视着,最先炸裂的是它灯笼大的眼球,接着它的骨骼断裂形变,翼骨以不可置信的角度反转,龙类像个练了缩骨术人开始以异样的动作扭曲身体,龙王周围的空间被某个强有力的言灵改变,像是发生了坍缩。有只无形的手把它当易拉罐拧。跟将物体排除出领域的无尘之地恰恰相反。紧接着,那股力松动了,天幕般的羽翼如同被流弹击穿,薄膜像灰烬般飘落。无数柄肉眼不可见的利刃切割着它鳞甲、犄角。它发出垂死的呜咽。

恺撒望了一眼暗处的人,此刻的帕西像一个大厨游刃有余地烹饪大餐,不过食材是一条巨龙。 

他的言灵学还算可以,脑海里闪过很多名字,王权、剑域、黑日、戒律.....他在日本之旅中见识过很多变态言灵,现已经更新了自己的知识库,他评估了一下,大概在王权之上审判之下。也难怪庞贝指定帕西一定要跟着恺撒,老爹有恃无恐,他手里握着杀手锏,就像曾经蛇岐八家握着绘梨衣这张底牌。

“第二言灵?”

“嗯,言灵的增幅器,功能像王之侍,跟您学院的炼金矩阵也差不多,不过那个能增强效果促进加持异化,而我这个是言灵增幅异化。奶妈型的言灵,不然您的吸血镰也不会强得奇怪。”

“我怀疑你是个龙王。”恺撒皱眉,因为帕西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喜悦,是那种面对大餐的亢奋。

龙王坠落到铜柱中央时已经快散架了,犹如被老饕们㧟完血肉的骨头,但那颗被各种骨头刺穿的大脑还活着,存有一丝意识,如同秋后的柿子树挂着一颗硕大的果实,高耸的柱子像是处刑者俯瞰着赤裸的罪人。

它空洞的眼睛望着血雨,血雨淋红的那件白色的麻布衣裳。

从它完全孵化到死亡不到半天。

“哥哥,又下雨了啊。”

这是龙王李雾月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

愤懑嚎叫,甚至有点文青。

  

 二,罪与罚

“碍事的家伙已经死了。”那个重度失血的人从黑暗里走出,风轻云淡,“这里只剩我们两个。”

  “你这发言搞得像大boss登场。”恺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帕西走去,“那种旁观正派主角跟小boss狠掐猛打,最后在收尾时惊吓众人的幕后黑手。”《教父》里面的巴西尼,或者《星战》里的帕尔帕廷,这类搅动风云的人总是令人畏惧。

  但恺撒不再前进,因为他看清了走来的人。

帕西甩了甩头发,露出额头和两只黄金瞳,像甩干净毛发上的水的猫,之后他拢了拢脑后的头发,奥古斯都被他扔着玩,像在指间穿梭的蝴蝶。

他很震惊,一时语塞。

在草地上仰望他的男孩,杀伐果断推门而入的少年,葬礼上面如死灰的人,三个影子重叠。

普赛,帕西。恺撒默念这两个相似的发音,“原来你就是普赛。”

《千与千寻》里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忘记,只是想不起来而已。记忆就像一只潜到水底的鸭子藏在粼粼波光之下,现在它浮出来换气了。恺撒十多年前在红海上遇见过帕西,只不过当时他只有个编号,那个高高瘦瘦营养不良的少年,一身厨师的衣服,金边眼镜,斯文且狰狞。恺撒跟在他后面,看他的扎在脑后的金发像个小尾巴。

两人外貌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

“我是生命的Ψ,也是宿命的Parecae。唯独不是您以为的帕西。为了把你送到龙王的战场,他超过负荷,就像cpu烧坏,之后我们的权限覆盖了他。”

已经分宾我跟主我了......恺撒心说,我又不是不知道秘书长什么样,要不要拿镜子照照你们还能像赫尔佐格一样弄影武者不成,或者像绫波丽一样很多个复制体?还是说你风间琉璃附体么?他不禁这么想,二货果然是会传染的,跟路明非待久了他到了危机关头也内心全充斥着吐槽了。他一路上跟帕西吐槽缓和气氛,以避免他们在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神经衰弱,但在尼伯龙根里待了近一个月,两个人跟尸守斗,跟龙侍打,早晚得疯一个。

“自我,本我,超我,我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吗?你们是他的不同人格?”他勉强让自己改口把他们跟秘书区分开。 

 “不完全对。”那个叫普赛或者帕尔卡的人顶着他秘书的脸懒洋洋地说,“他在十七岁做了手术,把我们彻底独立了出来,现在他死机了,我们接管了他的躯体。”

贵公子有点摸不住头脑,兄弟你这用词搞得秘书是个机器人似的。

但恺撒从小需要应对各种各样的人。如果对方有神经质,贵公子也会尊重他,“我不管你们是谁,现在尼伯龙根要塌了,我们必须找到出口。”

“我知道怎么出去,不必着急。”他把玩着奥古斯都,悠哉悠哉走到李雾月的尸体处,从血肉组织里翻出那把形同肋插的“色欲”,他随手丢出插到一根柱子里。柱子间被铁索吊起的铜鼎燃起彤红的火焰。古时龙类也存在过汤镬之刑,它们会把囚犯丢进油锅里,或者将熔化的金属浇到叛徒的身上。

谁要审判谁?

打完了地狱副本击杀了龙王,现在跳到炼狱副本了?

恺撒发出邀请,“普赛,或者帕尔卡,自我介绍一下?”

  


三,谎言

他将手按在心处,优雅地行礼,“介绍一些帕西没跟你透露的吧。比如我的过去。”

“我之前跟他聊过。”恺撒摆了摆手,“不需要多费口舌了。”

“他告诉你什么了?”

恺撒说道:“阿拉穆特山区,他去世的朋友......”

“他骗你的。”普赛吐出一口冷气,从龙尸上拔出“饕餮”,在柱子间寻找合适位置,“什么西格玛伊普西龙,你见过么,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同伴?那些人不过是他臆想出来安慰自己的。

“父母是高危混血种,违背了血统契结婚生子,父母被执行部处决后,一个老人把我带到伊朗山区,他靠家族给的一笔钱养活了包括我在内的五十多个孩子。像古代山中老人训练阿萨辛一样训练我们,如果我们完成了任务,他就满足我们一个心愿,如果没有,他就把我们关在禁闭室里跟神志不清的疯子打斗,让毒物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蛊王放出禁闭室。”

恺撒微微蹙起眉头,两个人讲得版本很相似,会暗杀术的老人,孩子......但又有矛盾和差别。

普赛如同风中的恶鬼,发出带有冷意的笑。恺撒莫名想起一个形容:得了失心疯的贵妇。

 “从小老人给我们灌输关于荣誉的信条,我知道你远在你知道我之前,他口若悬河地赞美你的出生,像东方三博士看见圣子般欢欣鼓舞,如苦难中的犹太人终于等来了弥赛亚。他们告诉年幼的孩子,为领袖而死将升上天国。”

作为唯一的听众,恺撒捂脸,太尬了。虽然他有点想为这个普赛声情并茂、忘我的演讲表示鼓掌。

天选之人,天之骄子,来的混血种君王,各种名号已经加在那个婴儿身上,尽管那满是血污的孩子只会哇哇大哭。恺撒自命不凡不是靠出生就具有的身份,而是自己的实力与能力,而且他已经不走中二病皇帝这条路线了啊!他喝过平民咖啡和劳苦大众一起淋过雨啊!

恺撒评价道:“家族洗脑很有一套,还一堆歪理,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阿拉穆特的星空干净如洗。最快乐的事情是过节,四十多人围着一台破旧的老电视机看电影,当时我们看了一部丧尸片,老头子问我们‘丧尸来的时候只有你有车,你要不要救你的好朋友?救他们的话你的车就会减速,耽误你去安全区,你救不救哇’很奇怪的问题。他说‘救啊,如果丧尸来了,我就踢一个人下去,如果我没有粮食,他们就是活的储备粮’。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善类。

“老人哈哈哈笑,把遥控器丢给了他,‘选个自己喜欢的电影看’,老人很器重他。那家伙利用这信任,发现老人看守他们的戒律会在凌晨两点关闭半刻,所以他溜到老人的房间,把人绑了起来,吹起哨子,唤醒被催眠的孩子们,他们把老人钉在一棵大树上,在他腹部开了口子,让胡兀鹫争扯他的内脏吞下他的骨头。‘向你的领袖忏悔去吧’我们笑嘻嘻在一边观望,看着他一点点死绝、断气、风干、什么也不剩,从早上等到傍晚,13个恶鬼手拉手走在高原上。再后来,他带着仅剩的一枚硬币,偷渡到欧洲,被加图索家族的人抓了回去。”

恺撒哆嗦了一下。从这里开始已经远远偏离了帕西跟他讲的那个版本,这个故事显然并不动听,而且还有点恐怖。他想到了阿巴斯,以及“太子”公布的那几幕剧本,其中有一幕叫什么黑天鹅王子复仇记来着,他怀疑这个叫普赛的怪物是杂糅了很多零散紊乱的片段被主人格编造出来的,一个人的某个人格怎么会有独立知识系统,或者独立的记忆..... 

“像这样的人早该用愚人船送到塔尔塔洛斯去,但加图索家就是调查组的本家,他们为了预防万一,在我的心脏附近植入了一枚装置,”普赛指着心口的位置,“跟你在yamal号上见过的爆炸器同款,其实施耐德教授的胸腔里也有这么个炸弹,秘党对危险的人从不心慈手软。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一定要我在你身边么,那个装置可以获得我心跳的数据,我没死,你就不会死。” 

“果然混蛋啊。”

就像对付凶狠的野兽或者枪,如果不拔掉它的牙就要需要一层层防护网,要使用它就需要上保险栓免得擦枪走火。

  普赛露出揶揄的笑容,丝毫不礼貌的笑从那张属于帕西的脸上出现显得那么突兀,他从龙王的翼骨下找到“贪婪”,“还有更多混蛋事,‘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恺撒,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也想吃掉你的血与肉啊。”

“知道啊,你不说在我叔叔的心里我才是主菜么。”他是个追求完美的处女座,但他现在却像个记仇的天蝎座,因为这个形容让他想起了他们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就像制作鹅肝一样将鹅填食增肥,最后取出鹅肝盛放精美的瓷盘上。

“我没在给你比喻!”普赛愠怒道,他说得辛辛苦苦但恺撒以为他在鬼话连篇,“被古龙血污染只有十万分之一的人能活下来获得进化,这个概率低得可怜。可尼格霍德死去的时候人类还是会想细菌一样分食它的血肉。快要死的人要怎么才能成为十万分之一?要么使这个概率增大,要么使自己拥有十万分之一的特殊条件。尼伯龙根计划就是为了让某个人在成为究极的时候保持理智,他们要喝那个人的黄金血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恺撒庆幸炼金术课没有逃课,能听得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他脑海现在被庞大的信息冲刷,像是在发烫的处理器,这些东西从帕西那张密不透风的嘴里根本撬不出来,或者疯子才会说真话?如果普赛说得是真的,很多东西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能被串联起来。

  “老古董们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加图索家是食人族么?他偶尔也觉得那些老东西跟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一样。他们一面传授给他的那些屠龙世家的荣誉观念,告诉他上帝的荣光,一面暗搓搓办着下地狱的事情。

贵公子骂了一句,“差点忘了,他们根本不信教。”

普赛从龙的腿骨那里拔出“嫉妒”和“懒惰”,两柄刀被同时掷出,他在用七宗罪审判别人,也在审判自己或恺撒,“没有人不爱凯撒,但他们更爱自己的权力,他们合伙谋杀了凯撒。小少爷你一直在安全区域任性,充当正义的卫道士,像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狮子。真的有点令人羡慕啊。”

“你也这么想么?”恺撒轻声说,看到他在龙脊柱那里费力地拔“暴怒”,去龙尸帮他找“傲慢”。

“你是在问我还是帕尔卡或者你的小秘书?他们两个口口声声愿意为你生来死去,唯你马首是瞻,但你我的关系几斤几两?我不想给你当炮灰,也不想让你死得稀里糊涂......”他接过古刀,沉声说道,“还没见过给自己掘坟的。”

普赛阴恻恻的表情让恺撒心慢了一拍。

恺撒觉得自己在玩跳楼机,这十多分钟心路历程堪称坎坷。两个人从这个金字塔一样的尼伯龙根最底层出发,一路过关斩将到整死李雾月,现在龙王没了他本该和秘书开香槟庆祝但飞来横祸他秘书人格分裂了。这是什么鬼剧情啊,唐僧历经千难万险向佛祖要了经文以为大功告成结果观音掐指一算,诶嘿金蝉子你还有一劫没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恺撒留意到,炸裂的龙的组织溅得到处都是,白色的丝攀上洞穴的岩壁,松萝一样挂着吸食着龙的残渣。龙血流淌在祭坛上,像烹羊宰牛时放干牲畜的血,可乐颜色的血顺着毛细血管般的凹槽流淌,显现出半枯半荣的树状。

恺撒脸色阴沉,他听到了机械运作的声音。这个见鬼的尼伯龙根仿佛.....活了起来。

   四,对决

  “这是一个茧。记得帕西跟你说过的吗?龙王要吞噬掉金字塔下的那些亚种次代种才能离开这。但那头龙,”普赛指着李雾月碎烂一地的尸体,啧啧叹息,“将后裔的血献给伟大的尼格霍德,死亡即新生。拿你当容器过滤掉龙骨十字的毒性后我可以吞噬它,破茧重生。” 

普赛望着高空中那一线天,无尽的光线从那道裂缝洒下来,但这不过是尼伯龙根里的幻境,让李雾月那条龙可以望着天遐想。

  “你牺牲后,我会为你默哀三分钟。”

恺撒瞳孔紧缩,注视着这个怪物,狄克推多握在手里。“你说的有办法离开就是这个法子?”暴血后他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即使刚才休整了一刻钟,仍然不能恢复。

“难不成还拖家带口啊。”步步逼近的那个人却体态轻盈,如一只优雅尊贵的波斯猫,从容得像是随时可以为抽出纸巾为女士铺路的绅士,普赛的细胞很快就修复了他身上的伤。

  “按照太子的剧本,我们得到了莱茵河底的黄金。接下来的剧情是我们阋墙打得你死我活吗?”

“小少爷,你还没弄清楚局势,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的言灵读条还读完我就能让你脑袋落地了。但这是最终的落幕,盛大的葬礼,以及壮丽的新生。为了媲美它,我们应当像龙类一样决斗,只用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来一场武士之间的战争。”

“乐意奉陪。”以前帕西从不拒绝恺撒的挑战,总是这么回答。所以他也不会退避。

也许是刚才那个言灵的发动会带来的伤害太大,导致普赛暂时不能用言灵了?恺撒很谨慎,拉开他们的距离,并不怎么信任这个普赛,毕竟那人的话半真半假。

但普赛冲他笑了笑。

“罢了,为公平起见,我允许你用镰鼬。”普赛刀尖指着恺撒,解开扣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外面那身帖熨的西装被丢到一边。恺撒好歹有身作战服,泥里来水里去反倒比较干净,秘书穿的像个视察屠龙工作进展情况的监工,那身量身订制的西装外套像层防尘服挡去了太多脏污,里面那件佛罗伦萨白衬衣也在地下水里洗了多次。

太侮辱人了。恺撒心想。

 “如果我赢了呢?”

“你以前赢过么?”

“有那么几次。”恺撒挑眉。

“他让你的。很有挫败感是不是。”

“不,很有挑战的乐趣。再动用镰鼬会透支我的体力,你也差不多吧?” 

普赛将硬币立起,“我想你用镰鼬时顺便听一听交响乐,这里充满了风元素,灵敏的风妖能听出风拉的曲子。在它停止转动之前,我们决一死战。”

两人手握猎刀,行吻剑礼,祈求神灵庇佑。

那枚硬币在地面飞快转动。

与其说交响乐,不如说挽歌,风声呜呜,像拉着断了根弦的二胡。

没有多余的言语,兵刃相接,普赛用了恺撒的刀术,他不打算藏匿起来,任何隐藏在镰鼬的羽翼间无处遁形。他们像年少训练时一样,刀剑相向,他们知道该怎么躲过对方的劈斩,识破对方故意卖的破绽,预测对方的下一招。以前是默契的战友,现在是默契的敌人。如同一个人捏着棋子,左手跟右手博弈。

银色的刀光剑影暴风雨般交织,切割着空中无形的风妖。

恺撒在模仿源氏重工里面源稚生用来回击自己的招数,因为跟普赛的对决就像跟另一个自己打架,必须用能击败自己的方式来应对。普赛一定会使用那招“过鞍斩切”,对付这招的最好方式,名为“苏秦负剑”。可是那个叫阿卜杜拉.阿巴斯的中东爷们会个鬼“苏秦负剑”啊。

恺撒拾起了那段记忆,一张禁欲脸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必须承认,那个叫楚子航的人真的是他的宿敌,阿巴斯已经死在海里了,他跟阿巴斯之间的很多回忆也不过是桥接缝合出来的。

记忆的涌入让他头疼欲裂,刀光从四面八方向他飞来,就像应激反应一样,他重复了楚子航做过的动作。

  

 五,帕尔卡

出人意料,一个言灵展开,他被摁在地上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碎掉,就像被人压着后背扯着四肢练瑜伽一样。

“你!不守信用!”话一出口就知道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兵不厌诈嘛,像个守规则的小孩面对撕破规则的人,他当年跟酒德麻衣对决也是如此。

“是普赛不守信用,”那个人将恺撒松开,拾起还在转动的硬币,“我是为您而存在的,不会对您不利。” 

换做平时恺撒听见这话大概会感动,但面对这个彬彬有礼的秘书,他真的不敢动啊。他脊柱发凉,吐槽道,“大概一分钟前你还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那不是我。”

“这是诡辩么,什么一分钟前的我不是我?”

“我是帕尔卡,虽然跟普赛都是同一副躯体,但他是他我是我。不过,长辈们说罪罚相当,以眼换眼,该断手断手。他使用这幅躯体伤害了您,所以,您也可以现在就折断这副躯体的手,或者我自己折断?” 

  “不用,真不用。你现在摧残的是帕西的身体啊,难道等正主醒过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残疾了?”

咔嗒。骨头脱臼的声音,帕尔卡面无表情,很轻易地废了左手。

恺撒一脸黑线,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残了,送秘书去骨科医院这笔钱估计还得落在他的账上。从普赛到帕尔卡转变得太快,一个要杀掉他,几乎把他整出十级伤残,一个又扬言要为他存在。

  他一直很好奇秘书吃的什么药竟然能压制龙血的毒性,现在想了想,那也许是治精神病的药……

这辈子都没遇见这么扯淡的事情。

帕尔卡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坐,我给您理一理头发。” 

这里明明没有座位,要上演无实物表演么,不过似乎比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普赛要安全一点。

恺撒盘腿坐到地上。

帕尔卡毕恭毕敬地跪在一边,一丝不苟地梳理他织锦般的灿烂金发,像以往给恺撒整理睡醒后炸呼呼的乱毛,尽管在恺撒看来他在给自己化入殓妆。

  这家伙手里根本就没有梳子!

病得不清啊,甚至出现了幻觉。

“不自我介绍一下?”

“我跟帕西大部分是相似的,至于普赛说的故事当黑童话听听就好,当然涉及尼伯龙根计划的内容是真相,他觉得这个已经够残忍了,不需要再编纂什么东西来刺激您。” 

   恺撒感觉到寒冷,忽然转过去看他的眼睛,他几乎快忘记他双眼澈碧的样子,但他只看那冰冷的冻湖。

“杀死旧的龙王又制造新的龙王,恨它们又想成为它们,真是屠龙者的悲哀啊。”恺撒叹息了一句。

“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荣誉屠龙。”

耳边响起校董会上那些人聒噪的声音,龙类与人类不能共存......龙族战争一停,混血种就会开战,我们要做的就是开战前握紧足够多的筹码......海洋于水之王的龙骨决不能拱手他人......他想着怎么去救人,但别人已经讨论怎么分赃了。他在桌尾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眼底掀起暗金色的涛浪。

莫斯科大雨里那个衰仔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一会儿又惶惶如丧家之犬,一会儿狠起狮子般的残暴,恺撒对那样的眼神再清楚不过,下定决心甚至怀有赴死之志。

“所以,路明非龙化也是......”

“他用的不过实验的半成品,不至于会那样。”

“尽快把头发整完,离开龙穴。”他们在尼伯龙根里困了近一个月,虽然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但外面应该也过了很久。

“整理完仪容才好演戏啊。”帕尔卡起身走远,他动情地唱着亨德尔的戏剧,弥尔顿的诗歌,像祭品又像祭司,漂亮柔和的脸上闪过丰富的表情,仿佛唱完最后一出戏后死在舞台上在所不惜。

恺撒有一丝错愕,不知道这该上演什么戏剧,“别告诉我要演霍德尔杀死巴德尔,或者该隐与亚伯这样狗血的戏码,我不跟你打。”

片刻后低低的声音回答:“是潘神之死。”

被屠龙耽误的作家恺撒.加图索知道这个典故,旧的奥林匹斯神祇死去,新的耶稣基督降临。他一言不发。

“您听不懂的话我换个例子,比如《圣经》里替罪羊的故事,或者.....”他交叉着十指,像给初来乍到的员工耐心答疑解惑的上司。

“所以仅仅是被献祭的从我换成了你?”他注视着帕尔卡一举一动,生怕这个入戏太深的人会做出疯狂之举,“别指望我踩着谁的尸体上位,我会羞愧而死。永远背着十字架每天醒来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与其这样的生活我宁可葬身龙腹。”

  “负罪感么?但这是我的宿命,我自愿的,就像龙座上的双生子。即使是帕西也会这么做您没必要担心这点。至于是否成为新的王,我不能对您的选择置喙,但我想试图用说理的方式让您改观,我跟那个只会用蛮力的人不一样。”

“他不会,我也不会接受。别白费力气了。”

帕尔卡转过头去,他不想去看恺撒,因为那双冰蓝色眼睛里的东西会把他灼伤。

龙王的尸体被白丝团团包裹,整个洞穴的岩壁呈现朝霞般瑰丽的红,白丝正将整个尼伯龙根的生物血液输送到这个祭坛。


六,理由

“可您没有其余的选择。第一个理由,您不接受龙血,就没有权力去救陈小姐。”帕尔卡沉默了几秒,“诸神黄昏只有王的权限才能加入战场,血肉之躯去到阿瓦隆无非死路一条。那些混血种以为去到阿瓦隆就能窥到神的容颜么,他们只能看到死神。”

太子包括《沉睡的布伦希尔德》在内的剧本不仅在猎人市场发放,而且面向整个人类世界,在社交平台上他留下了一个坐标。普通人或许以为今年有什么气象奇景,但世界各地的混血种们擦刀欲试准备迎接决战了。“今年的圣诞,将看到挪威有史以来最美的极光,伏特加与末日焰火更般配哦。”如斯猖獗高调,来啊,一起葬送啊。

这是不得不得去的鸿门宴,即便达摩克里斯之剑每隔90分钟就会悬在那个坐标的上方,像只眼睛等待着阿瓦隆浮出冰面。

那些赴宴者把他未婚妻当成了什么?巨龙们看守的沉睡公主么?那些提着屠龙宝刀的人算什么,格林童话里想娶公主的四兄弟?当时恺撒阴冷地看着太子的头像,想顺着网线把太子给砍了。

天基武器的密码就在加图索家,钨铀合金的威力能把一座岛大陆架炸沉,上一次它在东京使用,带着成神后的赫尔佐格坠入海洋。它能摧毁一切活细胞,就像一颗爆炸的原子弹,“漫天奇光异彩,有如圣灵逞威,唯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之争辉。”装备部的专员形容那是耶和华摧毁索多玛的的硫磺与火。

  在神怒降临之前掌握生杀大权的神灵说:“我若在索多玛城里见有五十个义人,我就为他们的缘故饶恕那地方的众人。”在亚伯拉罕的祈求下这个数字降到十个。恺撒恨透了奥丁,金属棒能像杀死白王一样杀死奥丁,但诺诺,以及那些误入阿瓦隆的人,也会消失在烈火中,爆炸掀起的海浪能波及到挪威海边的城镇。面对是与否启动天谴的的抉择,他没有任何大权在握神灵般俯瞰众生的快感,忽然意识到了,握着予夺权柄的他不过是一个凡人。

他望着那些白色的蛛丝将李雾月吞噬,蓦地想起一部很久之前看过的电影,那是他刚跟诺诺谈恋爱的时候,他想了解她,学生会小弟推荐他去看的中国爱情电影,一个悲剧,他看完没太多感受,权当学学中文,但有句话记得很清楚,里面那个男主说:“如果我放下金箍,便不能救你;戴上了金箍,就不能爱你。”

贵公子几乎不会遇到两难的境地,如果要在家族给予的他的华服权力与爱情之间选择,他会义无反顾地丢掉那些昂贵的鞋子、衣裳,跳进可以游向她的海洋。

  “您还在犹豫什么呢?您写过一部叫《龙族》的小说,世界上不该有任何牢笼能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你喜欢的姑娘。可您喜欢的姑娘被恶龙抓走了,不掌握权与力拿什么与奥丁抗衡。”帕尔卡背着手在祭坛上漫步,一圈圈围着他走。

怎么一个个都知道他写了本书?《Dragon Raja》是恺撒年少轻狂时写的,原本打算从东京回来推出第三部来着,但因为接替来家主的位置日理万机,他的书也断更了。现在被拿出来鞭尸太羞耻了,就好比孩子写的小黄文被家长抓了个现行.....

好家伙一个往他身体里刺刀子,一个往他精神里塞玻璃片。恺撒知道,后面还有还几个理由等着他拒绝。

“她会瞧不起这样的我。我也会唾弃。放弃正义俯首于权力的恺撒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路先生可是愿意为了她撕破伪装堕入恶魔的怀抱,您做不到么?华丽的词藻与昂贵的礼物,与上刀山下火海相比,您的付出显得这么一文不值。用金银礼物堆砌的浪漫怎么比得上一起杀出重围、一切逃亡浪漫。如果我是您的话,会带着君王的威仪与尊严,领着千军万马,杀出一条血路,鲜血淋漓不容拒绝地递上属于她的戒指。”

   恺撒无声地笑笑,一个恋爱经历为零的家伙向恋爱史比美国史还厚的人传授经验,完全没有说服力啊。“可是帕尔卡,你的记忆也来自于帕西,他这人都没谈过恋爱,怎么懂姑娘真正的心思。如果我本身就是魔鬼不惜与世界为敌,愿意为她豁命,她同样也会为了我豁命,如果我本身是个人类,踩着别人的尸骨、牺牲掉正义去交换权与力,她大概会给我一巴掌吼着‘闪一边去老娘不要你来救’,我们都是死小孩,所以请收起你的慷慨。”

帕尔卡偏了偏头,似乎死小孩这个词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恺撒目光落在帕尔卡的左手那里,继续说道,“世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帕西按部就班总过得那么无趣。他过去活得太荒凉了,也许离开尼伯龙根后会遇见他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人,可你现在折断了他的手臂,拿他的命挥霍不过分么?”

“这也是我的命。”帕尔卡幽幽说,低下头看自己的胸膛,似乎那里有个血窟窿,“这有什么过不过分的,他不在乎。好了,让我们换下一个理由。”


七,理由2

帕尔卡仰头望天,像个古老的占星学家企图从天空中看出什么奥秘,“先不说阿瓦隆,现在尼伯龙根要塌陷了,具体情况之下事急从权,不获得力量我们都会埋葬在地下。”

“喂,要不是普赛和你拉着我在这讲大道理,我们早跑到金字塔的下一个位面了。”恺撒心说,虽然也知道朝闻道夕可死的道理,但是现在尼伯龙根要塌了咱们就别坐而论道撤退要紧。有你们这十多分钟扯犊子的时间早跑到下一层了,屠了龙王也得有命回去吹牛是吧。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电影里面孙悟空想一闷棍送和尚归西了。

“没用的。每个尼伯龙根都有其既定的规则,龙王设置的闭环,我们会绕到原点。要么从内部冲破,要么从外部摧毁。它不至于很快塌陷完,我们至少还有半天的时间来做出选择。”

“不试试怎么知道。路明非和......楚子航能从尼伯龙根出去,我们怎么不能。反正在这坐以待毙、促膝长谈等不来救援。”

“我的器官被龙血腐蚀得所剩无几了,最多能维持三四年而已,而您如果得到龙血的洗礼后可以活得更久,救更多人。”帕尔卡俯视着掌心,仿佛指间渗出浓稠血液。

  那个永远温和微笑的秘书一直活在千疮百孔的血肉之躯里,美好的皮囊下,爬满石油颜色的血管。恺撒很烦帕西不顾安危去为替他承担风险,然后一口一个义务责任,他的种马老爹都没对儿子这么上心过。他也习惯信任秘书,对秘书的绝对实力从不置疑,在面对普赛之时他内心是有点侥幸在的,他等待着那个人醒过来。一个人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会是什么感受,知道自己的死期无论怎么努力只是朝着它更进一步是何等沮丧。

也许很多年以后他就像昂热去到卡塞尔的墓地一样,穿着黑西装带一捧鲜花去到帕西的坟墓,在那里抽根雪茄唠嗑唠嗑他们当年拽天拽地的屠龙功绩?

“对不起。”

“您已经说过一遍了,不用揽责上身,您没欠我什么——那个人情已经还了。”

“那是对帕西说的,我想,你们三个是不同的,尽管你们坚称不是他,有时你们自己区分不出来到底谁是谁。”

“我们的记忆大多是共通的。你是否能区分他跟我我不在意,但我不想跟那个叫普赛的人格混为一谈。”

恺撒展颜,心里放映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那你应该记得我们那个河南口音的中文老师吧,他有回讲了孔子不喝盗泉水、无终食之间违仁的故事,他说那样的人是君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坚持原则。《泰坦尼克》里真正的绅士在任何时候都要坚持他们的风度,就算轮船沉没世界末日,也是妇女先走,绅士殿后。不管君子也好绅士也罢,有些原则底线是我必须坚守的,作为源稚生的正义伙伴。”

他想也许帕尔卡不明白他与源稚生的友谊,便道:“这么说吧,现在的情况我们就像困在一艘摇摇欲坠的船上,面临谁死谁活的抉择。历史上有个类似的事件,公海食人案,困在救生艇上的船员们谋杀了最弱的船员换取自己活命,处置这个案子的法官有段话我印象深刻,‘我们经常被迫去确立一些我们自己都无法达到的标准,去定下我们自己都无法遵守的规则,但是人没有权利人去宣称诱因是免罪的理由,即使他自己可能屈服于这种诱因,人更没有权利因为同情犯罪,而试图去改变或削弱对于犯罪的定义’。我不会屈从吞噬龙血、活下去的诱因,不管你是否是‘被迫自愿’或者自愿牺牲,我都过意不去,那让我感觉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我会羞愧到吞枪自杀。”

恺撒看了一眼被插在柱子上的七宗罪,七把刀剑像是明晃晃的眼睛,龙王诺顿铸造了它们,在里面囚禁活灵,用它们审判兄弟姐妹。

  “这是我想给你的答复,听着,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准你去成为什么‘容器’,容器,这个词听着就肮脏。”恺撒紧紧凝着眉,以不容否决的气势喝出最后一句话。

帕尔卡一怔,他似乎对这种坚决有点手足无措了。但他是宿命啊,命运的三女神在织布机上纺织出的结局,他是织布机上的一条经线,所有的经线都通向最终的黄昏。

“您不会为了自己活下去陷朋友于不义,那为了救人呢?诸神黄昏、混血种之战终将到来,我们面临问题其实更像轨道难题。火车要碾过的轨道上有100个小孩在玩耍,您可以扳动岔道让火车驶向另一条轨道,那条轨道上只有一个小孩,而且那个小孩甚至向你招手把火车朝他这开......可您犹豫了,您不愿意成为噬罪者迈不过去心理上的槛。”

“噬罪者?”

“校董们这么称呼昂热和施耐德。他们是会扳动岔道,吃下罪恶的人,这样别人就可以善良无辜。所以您的选择是什么,要不要扳动轨道?”

“我可以选择把你敲晕么?”

恺撒听见了两个争吵的声音,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楚子航,他想起了很多片段,而且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记清楚那个人暴怒的黄金瞳。“你们疯了么,她只是一个人!你们要为了一个人而让整个东京整个日本的人冒着去死的危险么?”最后的结果是事情失控,东京在暴雨里混乱不堪,赫尔佐格榨干了女孩的血液,新的白王夭矫升天。假设他当时跟楚子航拦截了路明非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很多时候结果是不能预测的,那个下午的恺撒会毅然剪断丰台车的软管放掉冷却剂,现在的他也不会为了该死的理由牺牲掉秘书。

但帕尔卡冷笑道:“一个君王如果连一个兵卒都舍不得,怎么成就大业?罗马军团不‘十一抽杀’怎么严明军纪?既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您,那就换下一个。”


八,宿命

“您不想脏自己的手总有别人渴望着后补。世上有太多人觊觎龙类的宝藏了。混血种之王的人选可不止你一个,比如洛朗家族的伊丽莎白小姐,还有汉高那边的人。您的朋友芬格尔和酒德麻衣小姐也深藏不露,家族调查过他们,他们的背景就像深潭一样。既然别人可以,加图索家为什么不能?适者生存,混血种开战是迟早的事情,家族制造我的目的便是如此。可是您把尼伯龙根计划的名额让给了路先生,虽然用的是半成品,但也浪费了家族的不少资源,所以家族不得不想别的办法让您登上王位,这也是我们迫切需要龙骨的原因。”

  帕尔卡走到李雾月的尸体附近,白色的蛛丝感应到了活物,疯狂地向他裹挟去,他随意挥舞奥古斯都,斩断了蛛丝,看到茧里面李雾月古金色的龙骨十字。

  “你不渴望么帕尔卡?普赛疯狂地想杀死我,而你又疯狂地要为我牺牲,如果我要求你杀死我打破这宿命呢?”恺撒饶有兴趣地问道,他不想再回答帕尔卡的送命题了,就算问一百次他的答案都是一样,他也笃定帕西懂他的所思所想,跟他的选择一样,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煽动恺撒去违背他的正义。如果说普赛是明晃晃的刀枪,帕尔卡就是糖衣炮弹啊。

帕尔卡被问住了,仿佛他脑子里面没有储存这个问题的答案。刘备让诸葛亮当皇帝?人家有王佐之才而非君王之才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并不具备统御千军的资格。”

“你难道不想要自由么?龙类强劲的体魄无须畏惧埋在心上的炸弹,你也不必理会家族强加给你的责任义务。”

“自由于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帕尔卡像个吟游诗人,冷漠地俯瞰着龙骨,似乎他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坐在高塔的窗户上,看鹰在云端盘旋。他以前养过一只雏鹰,山中老人让每个孩子养大一只鹰,当他们建立起情感之后,老人会命令他们在十二岁离开鹰巢之前杀掉宠物。帕尔卡想偷偷地放生,可是每次他将鹰抛到峡谷里,那只鹰都会再回来。他厌烦了,拧断了它的脖子。有些鸟儿在鸟笼里待久了,即使飞了出去,也会觉得只是到了一个更大的鸟笼。

“鹰巢的高塔根本没有监控室。”

“什么?”恺撒惊讶道。

“我五岁去的那座高塔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真正的无天无地之所,教我刺杀术的老人像喇嘛一样画着壁画,每死去一个人,那里就会多一个孩子的画像。他跟我说,权与力是永远看不见的东西。就算站在高塔的里面,神灵也会看着我。就算我离开了鹰巢,兀鹫的眼睛会盯着我直到死亡那刻。他说,作为家族的杀手即便是死后,灵魂太重了摆渡人都载不动,灵魂只能前往诞生之处,所以他要画一幅画让我们找到自己的样子。我想瞒着他们,暗地里办坏事,但渐渐厌倦了,权与力的触角无处不在,我不想去抗争什么,那个爆炸装置能监听到心跳,如果我死了,家族会第一时间知道。就算他们摘下了它,我也不会背叛家族。就像跳蚤定律,即使实验者摘掉了玻璃罩,跳蚤也跳不高。我永远被高塔监视,宿命的环永远走不出。”那个人这么自我说服,又抬起了头,光里面似乎有鸟类在鸣叫。

  恺撒想起跟管家斗智斗勇偷偷玩游戏机的童年,发现他们两个人在这点上还有些相似。

   帕尔卡平静地注视恺撒,惨然地笑:

“但权与力真是令人着迷的东西啊,您在东京尝试过没有权与力的日子,离开了家族是什么滋味?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您小时候讨厌大人,搞砸他们的舞会,往他们的饭菜里加鱼胆汁,他们不过是权与力具象的象征符号,您一直吵着要离家出走可最多在几条街外逛逛,我每次都能猜准您会去哪,您一面反抗着权与力,一面享受着它带来的好处,您和弗罗斯特吵完架后为什么不敢关了花旗银行的账户?您不愿用正义交换它,它曾是你唾手可得用之不尽的东西。帕西总是太委婉,把您当小孩保护得太好了,但这就是我们的混账宿命。”

伤疤被一道道揭开,很毒舌啊兄弟。贵公子也并不能做到完美无瑕啊,他仪表堂堂戴着闪闪发光的王冠披着昂贵的服袍,但袍子里面布满了针刺。

“并不是每次都在家附近离家出走啊。”

帕尔卡眯起眼,像只好奇的猫。

多年之前,恺撒跟叔叔去巴黎出差,两人吵了一架,他没开跑车也没带手机,钻到巴黎的某条无名街闷头喝咖啡,兜里揣着几张零散的现金甚至不够一顿饭,但他威风凛凛地像是要包场,他落座在靠窗的地方,看窗外那些踩着高跟鞋踏着皮鞋的人在雪地上川流不息,咖啡馆店主的女儿在弹钢琴。

弗罗斯特放着几个亿美元的生意没去谈,亲自来接恺撒,出乎预料,弗罗斯特并没有气急败坏,异常沉默地点了杯咖啡陪着恺撒一起喝完。他撑起一柄伞,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走在街道上。叔叔滑了一跤,恺撒搀扶起他,奚落他不带拐杖出什么门啊。

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在意你的人能跟着你的脚印去找你。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不符合你的做派啊?

于你而言,我首先是你的属臣,其次是你的叔叔,于我而言,你先是我侄子,其次是家族继承人。找侄子的事,就不要劳烦别人出动了。

  

 九,帕西 

急促的咳嗽,帕尔卡浑身在颤抖。

  “你怎么了?”恺撒起身,去看他的情况,在地上盘腿坐久了腿有点抽筋。

  帕尔卡捂住一只眼睛,手落下时眼睛又恢复成了一金一蓝。“抱歉,少爷。我给您带来了麻烦。”帕西微微躬身,满怀歉意地说。

恺撒以一种“你知道这半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的愤怒当中又夹杂着欣喜眼神看着他,就像鲁滨逊看见星期五般振奋。终于啊能看见人类了啊!名为普赛的怪物像看见妖怪一样要把他往死里整,他打回去时还不能下重手,叫帕尔卡的跟和尚念经一样絮絮叨叨专往他伤口撒盐,跟他讨论存在与毁灭的问题,他短短两个钟头内受到了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啊。

“你记得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恺撒扶住他,捋顺帕西的额发,叫普赛的家伙按自己的审美把帕西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记得。真的很抱歉,我有时控制不住他们。”

恺撒心说,道歉大可不必了咱们既往不咎及时止损快点走为上策吧,那些白色的蛛丝在朝他们这生长。

“他们嘴可不大牢靠,把你的那些事捅得一干二净。”

“他们不懂隐瞒,所以永远不会成为正主。”

“把七宗罪拔了,我们去最底层。”但他望向帕西,脸色骤变——冰冷的奥古斯都像条蛇贴着他的皮肤。

    帕西投以不失风度的微笑,犹如一只对你爱答不理的猫突然靠近你向你示好,也许下一刻会凶相毕露咬断你的动脉。

 “失礼了,少爷。”奥古斯都轻轻一划,他割开了恺撒的手动脉。紧接着用刀子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祭坛上,混合龙血,三种血液发出呲呲声,像把钠丢到了水里。

   “你在干什么?——”白色的丝线如雨后疯狂生长的菌丝,连着祭坛,缠上了他们的流血的手腕,被染得通红,如同输血的管道。

“混蛋!你征求过我的意见么?!自以为很高尚是吗!”贵公子咆哮道,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奋力想拎起那人的领子质问他,你他妈这么有牺牲精神你佛陀转世啊?

但帕西退开了让他抓了个空,顿了顿,朝他鞠躬道:“请允许我向您告别。”

“没问你这个!谁要你告别!”恺撒怀疑秘书脑回路还没完全从帕尔卡那里转变回来。

“这帐出去后再跟你算!快住手!还会有别的方法,我们顺着原路返回……”恺撒拼命地敲那扇无形的屏障,他能一拳打碎人的头骨,能让铁板形变,可无论他怎么敲打,根本打不开无形的隔阂,该死的无尘之地将他们隔开,他感到窒息的痛苦。

  他可以直面龙王,从小就牛逼哄哄,响当当的男子汉,学生会主席,没几个人敢忤逆他的命令。但恺撒现在很慌了,就像面对一个死倔死倔一根筋的顽童,无论捏他的脸还是踹他,都一意孤行地犟,恨他怎么脑袋缺根弦呢?怎么就是不听话?

真空不能传音,就算声嘶力竭那个人也听不见。恺撒只看到他的口型,帕西也只能看他口型,上演场两个人默剧。

“我再也出不去了。这里只能一个人离开。”秘书望着他,打手语,“这个名额是留给风王的,我们杀了他。对不起少爷,我违背了您的意愿。”

巨大的炼金矩阵开始震动,铺天盖地的蛛丝将这里团团裹挟,结成空洞的茧。红色的丝线像毛细血管一样布满尼伯龙根,金字塔各层被他们杀死的死侍、龙类亚种迅速枯槁。整个祭坛像在做一场庞大的透析。

恺撒不能在真空停留太久,他不得不低下身体半跪着,他感到头晕,眼前全是血色。

蛛丝在喝他们的血液,他们就像落入蛛网的两只飞蛾,或者两只飞蛾扇动翅膀通过蛛网颤动,交换生存的信号。

帕西收了言灵,朝他走过来,扶正他的肩。

一个轻吻落在前额,犹如羽毛落下、雁过无痕。

举动像是一个母亲俯身亲吻刚入睡的婴儿,期盼能驱散梦魇,又像是要模仿犹大之吻把戏演完。虽然意大利人亲吻不是少见的事,但帕西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随心所欲又不造次。

 “Buona notte(晚安)。”

他招手作别,整个人影模糊了

恺撒怔了片刻,“混蛋!”他咬牙切齿,他目睹帕西在一片血海里消失不见,潜意识里他感到正在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他捂不热她冰冷的手。

指尖错过女孩檀香味的发丝,她像湿透的旗帜高空坠落。

看见他在慢放的视频里被烈火覆盖,灰飞烟灭。

但死亡快得像一只进行时的箭矢不能慢放、减速。白色的死神从未垂怜凡人的愤怒。

   恺撒陷入晕眩当中,但他眼前那么亮,从高空抛洒下无尽光线。他的手挡在眼前,从指缝见窥见鹫鸟在盘旋。刺眼的光像是躺在波涛菲诺的沙滩上望着天,某刻仿佛看见西西里山坡上满山遍野的血色玫瑰花,融成了片片花瓣,从罗马万神殿的穹顶撒落,阳光温柔地拂照,每片沾染金色光辉的花瓣缓缓飘落。

  小时候的他踩过花瓣,牵着母亲的手一路小跑,穿过一道道拱门,像只欢乐的鸟儿绕着她的裙摆转。古尔薇格的笑容离他远去,所有人的影子,如同一只只风筝在飘远,光剩下教堂里那个少年在渐渐透明,火光下他瘦削的脸,那么的孤独。

  

十,皆为序曲

“楚会长!你车技不赖!呜呼~!有我当年风范呐。”

   楚子航面无表情,转动方向盘通过漂移躲过掉下来的钟乳石。

  酒德麻衣嚼着口香糖,吹泡泡,“一路上啰里吧嗦没停过。”

芬格尔击碎一块岩石,落到副驾驶座位,“没办法,地下太压抑了,不来点无厘头活跃活跃气氛早晚得像他一样人格分裂。”

他们使用爆破凿穿了一座山,想尽办法打开了尼伯龙根的门,又在里面兜兜转转绕了很久才找到恺撒和帕西,刚好掐点到。

就在祭祀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帕西吟唱古老的龙文,酒德麻衣一记弗丽嘉子弹击中了帕西,惊世骇俗地永物理手段打断施法。

   恺撒与楚子航相视一笑。关于彼此的记忆已经回来了不少,颇有股“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快意,他经历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太多,疲惫不堪,面对这个杀胚莫名安心,仿佛回到在东京海湾面对无尽的尸守,背靠背挥舞刀刃的时光。

  芬格尔打开医用箱,给他们摘掉蛛丝止血,他对于求生术还算精通。

  恺撒简扼要点说了遍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凡来晚点我头上就长角了。”

  芬格尔一想到恺撒头上长两只角的魔王样子差点笑出来。

  靠在恺撒身上的人已经有了快醒来的趋势了,麻醉药撑不了多久,“还有弗丽嘉子弹吗,给他加大剂量。”

 “多得是。”酒德麻衣递给他枪。

恺撒很想照着帕西脑门给他来一枪,但还是卸下子弹,一枚枚拍到帕西脸上,弹头在接触到皮肤那刻气化。

  “我们现在回不了加图索家,打破了他们继承人的成神计划,估计他们恨不得把我们钉在装葡萄酒的橡木桶里再从山上滚下去。”酒德麻衣说。

“去找奥丁。”楚子航说道,他身上有奥丁烙印,关键时候能带他们去到阿瓦隆。他们找不到路明非,但可以前北极找奥丁,反正路明非和奥丁早晚得干一架。

“都是神仙打架,我们过去掺和一脚万一人家一个响指把我们团灭了,赶着送经验么?另外我们怎么确定这家伙是敌是友,我们破坏了他计划,他估计拿我们开膛破肚的心都有了。这边建议直接是一不做二不休!沉尸莱茵河!”芬格尔比出一个斩首的手势。

  恺撒道:“他比我们了解龙类。带上他当个goole或者厨子不错。”

“说道厨艺我有点爱才心切啊。”芬格尔说。

“帕西心脏上里有微型炸弹,恐怕还链接着定位器,我们出去后想个办法取出来。”

“取炸弹......我想某个妞或许有办法。不过鉴于这家伙的危险性,我建议先把他绑起来。”  

“我来我来!”芬格尔可是麻衣指哪打哪的马前卒,说一不二把帕西五花大绑,看起来他们像是绑架了加图索家秘书的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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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约翰福音》龙族二里面引用过这句话。

 “没有人不爱凯撒,但他们更爱自己的权力,他们谋杀了凯撒……”——原句是凯撒大帝的养子布鲁图,“我爱凯撒,但我更爱罗马”

“霍德尔与巴德尔”——北欧神话里面奥丁的儿子,霍德尔被洛基利用拿槲寄生攻击巴德尔。

“该隐与亚伯”——《圣经》,该隐因嫉妒刺杀亚伯。

“潘神之死”——据说牧神潘是希腊神明中唯一死掉的一个。

 《沉睡的布伦希尔德》——太子根据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里面的角色改编了一个故事,女主角名字是诺诺。然后恺撒拿到的剧本《指环》也是太子改编的,暗示卡塞尔学院有龙类苏醒。《黑天鹅王子复仇记》——名字有点不着调啊,太子编给路明非的剧本。   

“十一抽杀”——“要被处以十一抽杀律的部队将被分为每10人一组进行抽签,抽出一人处死,方法通常是用石头砸死或者用棍棒打死。”

“犹大之吻”——象征背叛。贵公子想演北欧神话剧本但因为秘书人格分裂演了出《圣经》故事,而秘书也违背了少爷的意愿想让少爷活下去。最后帕西跟恺撒一群人一起去对付奥丁,算是他俩新的开始吧。

  

####

某日新闻部内部连线 :

马仔:卡塞尔学院的这场大败这两天已经成为混血种界最大的话题,我们来看一下前新闻部部长芬志毅.冯.弗林斯对此的点评。

芬志毅:......你说职能部门,一届一届换了多少个学生会主席了,改过没了,换汤不换药啊。人家奥丁也有理由说的,我带队什么队,龙王队啊,你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带,卡塞尔现在什么水平,二货种马病患,能打吗,打不了。输了奥丁输尼格霍德,再输下去,诸神黄昏了,脸都不要了。

马仔:另一方面来说卡塞尔是备战诸神黄昏最早的学院......

芬志毅:哎呦谢天谢地,你像这样的屠龙本身就没打好基础,你能保证对付奥丁、黑王这样关键的战场他能赢啊,务实一点,我劝你们,把自己的战术打法屠龙的这个理念先搞懂。明非跟奥丁打得好好的,你们抓他干什么你告诉我,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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